番外一 阿笙啊,你要开心啊。-《中药很苦,你很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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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也不知道蒋箬对父母说了什么,在蒋笙说高考志愿要填播音学院的时候,父母破天荒地没拦着,一辈子没有向人低过头的父亲,第一次托关系找到了自己曾经的病人,给蒋笙安排了一个给动画片配音的工作。

    如果说蒋笙在电视台里的实习只是小打小闹,真正上台配音那绝对就是真刀实枪地上任了。蒋笙配的虽然只是一个台词不多的小角色,但是由于是动画片,每天都要吊着嗓子说话,连续几天下来,蒋笙的嗓子就熬不住了,蒋妈妈看得心疼,每天都往他的茶里放胖大海。

    蒋笙的配音工作好不容易结束了,因为配音室不允许带手机,等蒋笙拿到成片走出来的时候,才发现姐姐给她打了好几个消息。

    一般都是他联系姐姐联系得多,姐姐很少这样连续call他。

    蒋笙回了一个电话过去,无人接听。

    真奇怪。

    蒋笙想了想,给准姐夫打了一个电话,没想到准姐夫的电话竟然关机了。

    直觉告诉蒋笙,出事了。

    直到那天下午,蒋笙才收到消息。

    准姐夫所在的医院发生了一起医闹,准姐夫为了不让情绪激动的家属伤到围观的病人,以身挡刀,救下了别人,自己却永远倒在了医院的手术台上。

    蒋箬有男朋友的事,在年初蒋把人带回家之后,家里人就都知道了,对方也是医生,人品和医术都是上乘的,父母都很满意,就盼着蒋箬规培结束,就给小两口办婚礼。

    因为担心姐姐,蒋笙连夜去到了姐姐所在的城市。

    最后,还是在姐夫的家门口,才找到了抱膝蹲坐着的姐姐。

    蒋笙的心里看着难受极了,她走到蒋箬的面前,轻轻地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姐姐。”

    蒋箬抬起头,看到蒋笙,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。

    蒋笙无法形容此刻看到的姐姐,脸色苍白如鬼,笑容凄惨迷离,就像是下一秒,她就会化成尘土,随风飘散。

    “姐姐,你怎么在这里,我们回去好不好?”

    蒋箬站起来,因为蹲太久了,脚都麻了,站起来的那时候都没办法站稳,蒋笙眼疾手快地赶紧去扶她。

    蒋笙再劝了一句:“姐姐,我么你先回去吧,这里冷。”

    “他在地上更冷啊。”蒋箬抓紧蒋笙的袖子,喃喃地念着。

    走廊里风很大,蒋笙没有听清,问了一句:“姐姐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蒋箬又露出了那个苍白又迷离的笑容,装作没事人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没说啥,哎呀,你看我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,我说要来他家收拾点东西的,结果发现我忘了带钥匙了。”

    蒋笙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一把钥匙。

    这还是当年他在这里借住的时候,准姐夫给他的,他回家的时候忘了还了,这次过来看到这把钥匙,就想着要带过来还给准姐夫的家人。

    蒋笙将房门打开,扶着姐姐进了门。

    本来说要收拾东西的姐姐,一进门却直奔着沙发而去,躺在沙发上再也不肯起来。

    蒋笙知道,准姐夫在世的时候,姐姐最喜欢的就事就是和他在沙发上看电影,那时候,姐姐也像这样,喜欢躺在沙发上,头就枕在姐夫的腿上,好好的沙发,被她一个人占完了,而他就只有坐地毯的份。

    蒋笙想去为姐姐烧点热水,好歹也要先暖暖身子。打开柜子门,却看到了两个酒杯——就是当时他和准姐夫对饮的那两只。

    蒋笙眼里一酸,关上柜子门,拿出两个一次性杯子来。

    蒋笙端着热水出来,发现蒋箬还躺在原地,没有动弹过。

    蒋笙将热水放在茶几上,像以前一样坐在地毯上,坐在姐姐身边。

    “阿笙啊。”蒋箬有气无力地唤着,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的一样。

    “姐姐,阿笙在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,爸爸从小教我们要对病人心怀宽容,那谁来宽容我们呢?”

    “姐姐……”蒋笙想劝劝她,却发现蒋箬似乎已经将自己封闭起来了,完全没有要听别人说话的意思。

    蒋笙只能安安静静地当个听众。

    蒋箬喃喃地说着:“阿笙啊,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,千万不要做医生。”

    “阿笙啊,姐姐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,就是支持你去学配音。姐姐让你买大房子都是逗你的,只要你开心,姐姐就很开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阿笙啊,姐姐好想将爸爸坚持了一辈子的事业撑起来啊,但是姐姐好累啊,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蒋笙听得心疼,说道:“姐姐,我们不做医生了好不好,谁爱做谁做,你不是喜欢唱歌嘛,我们去参加比赛,我看那些超级女声还没有你唱得好听。”

    蒋箬终于抬眼,看了看蒋笙。

    她摇摇头,伸手,温柔地抚摸着蒋笙的侧脸。

    “阿笙啊,姐姐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,要是要坚强哦,阿笙比姐姐厉害,要带着姐姐的这一份,好好地,开心地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姐姐。”

    蒋笙心里一紧,赶紧抓住蒋箬的手。

    “姐姐没事。”蒋箬的笑容惨白,看得人心疼极了。

    丢下这样一句,蒋箬就不肯再多说了,抽出自己的手,别过头去。

    蒋笙看着空荡荡的手,怅然若失。

    姐姐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对劲了,蒋笙彻夜守着,到了凌晨实在是熬不住了,死死拽着蒋箬的衣袖,这才敢入睡。

    趴在沙发上怎么睡得好,蒋笙做了一整夜的噩梦。

    蒋笙从噩梦中惊醒,却发现自己手里,只攥着一件外套,姐姐什么时候离开的,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蒋笙心里很慌,在房间里到处找人,没找到,赶紧打电话,电话关机,也没有联系家里人。

    一如昨晚,蒋笙的不祥预感一样,蒋箬真的化成了一阵风,离开后再也没回来。

    后来,蒋箬的尸体被人从冰冷的湖里打捞起来。

    蒋笙陪着父母,第三次来到这个城市。

    那一年的风真冷啊,蒋笙甚至都不敢踏进那个冰冷的房间,父亲强撑着进去看了蒋箬最后一面,但是也都不敢多看她一眼,蒋妈妈趴在蒋爸爸身上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口里喃喃念着。

    “我后悔啊,这个孩子从小心里就喜欢藏事,又不肯对我们说,我们就不应该让她做医生的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一年,蒋笙失去了三个亲人。

    死在医闹家属手里的准姐夫。

    死于抑郁自杀的姐姐。

    还有那个,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年。

    2011年,蒋笙报考了姐姐当年所在的大学,走上了姐姐走过的路,守护着姐姐守护过的家族荣光。

    想当年姐姐撕碎了她的报名表一样,蒋笙也撕碎了自己之前早就填好了的,要去广播学院的志愿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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